殊途(中) (第6/6页)
狭长眼忽睁,凶光暴涨,黑钢索链已迫近任怨眼前!吓得任怨只来得及抓过手边属下一挡!自己一屁股跌坐后面向后爬退,眼看着白愁飞目眦欲裂双眼赤红,手上索链一绕便绞断了属下咽喉! “来、来人呐!” 另一个属下惊惧之下挥刀便砍,被白愁飞钢索一绞竟拧成一卷废铁,拖拽身前,又一击绞杀! 两边守卫列队而入,但见此情景都不敢靠近。任劳拉起任怨向后遁退,眼看着白愁飞摇摇晃晃站起来,那眼神嗜血令人触之生寒,濒死的凶兽都不及他毁灭癫狂。谁来杀谁。 任怨嚎叫,“撤出去!放迷药!” 大队守卫马上撤出,迷药从水牢四角蔓延而入,任劳任怨在铁门外看,已经性致全无,一身冷汗。险些酿成大祸。确认人倒下之后才松了口气。迷药散去,两人带队鱼贯而入。任劳道, “拖回牢房吧。”一边向任怨埋怨,“让你别惹他……”任怨惊魂甫定,双眉倒竖,“刚才谁说让我快点!” 人拖出去几米,任怨皱着眉忽道,“不对。” 他制止那两名侍卫,走过去沉吟半晌,“他还能站起来。不成,现在放回去功亏一篑。” 任劳一双眯缝眼都瞪大,“你还敢?!” 任怨道,“有用啊。你发现没,他的尊严比他的命重要,我们如果不趁今天一鼓作气,让他爬都爬不起来,以后见了我们都害怕,下次可没机会了。”任怨凝眉道,“篓子捅都捅了,要是没有成效,上面问责不好交代。”任劳摆摆手,“行罢行罢,再出事你担着。死这两个人我晚些还得处理。”便吩咐人把尸首抬走。 任怨瞥了两股战战的守卫队一眼,“你,你,你俩把他挂回去。” 不敢再放下来,任怨又换了一套工具,不信邪地公事公办起来。只图快,人不死就能继续。 白愁飞被悬在空中,射得昏天黑地。 渐渐不再挣扎了。 “几次啦?” “六次?七次?” “啧啧啧,射出来的都是水了。放下来吧,别把白副楼主玩坏了。” 这一宿熬过去了。 白愁飞昏时多醒时少。他抱着自己蜷缩在草堆里。特别冷。 折辱一个人可有的是办法。这是任怨的法子,想折断他的脊梁,碾碎他的傲骨。 可任怨没想到,都碾进尘埃里了,他还能站起来。是什么支撑他不屈服的呢?他的骄傲自尊不都被我踩碎了吗? 因为死了两个狱卒,而白愁飞第二天醒来又像没事人一样,任劳任怨办事不利,被勒令在家自省三日。 三天后他们重返大狱,已经只敢用些中规中矩的刑罚。比如贴加官。行刑时,相爷来了。 给白愁飞带来一个礼物。 白愁飞第一次呈现这种心碎欲死的神情。 任怨甘拜下风。 兵者诡道,伐城为下,攻心为上。相爷还是相爷,实在是高。 白愁飞被噬心丹折磨得渐渐神志不清,爬的时候多,站起来的时候少。还时常跟自己对话。任怨想,他终于要垮了。 可是任怨又错了。噬心丹吃多了人会真的疯癫,白愁飞已经吃了那么多噬心丹,一般心志的人早疯了十回八回,可白愁飞即使都自己跟自己对话了,却还不屈服——他总有一口气吊着,不知道那口气是什么。 任劳乐观多了,还玩笑说武功高强的人吃了药的反应就是不一样。 任怨却一点也笑不出来。 他在畏惧。 掌刑多年,他没有见过白愁飞这样的人。 好像不死,就不屈。不……他即使死了,也不会屈服罢。 这个人如果磨成了畜生还好,如果磨不成,更甚者有天教他出去了……自己一定死得很难看。 任怨提心吊胆地观察着。忽然有一天,他发现白愁飞的头发白了。听说是相爷带来一个消息。 王小石死了。 『六』 我们还会重聚。 继续那些充满荣光的梦想。 我们还可以在愁石斋里喝酒。听小石头讲他这几年的经历。一定很有趣。 一个人冷得太久,你突然给他生起一团火,等他适应了有火的生活——明亮,温暖,充满希望——你又把火灭掉了。 那种冷,他就再也受不了。 王小石是那团火。 可他已经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