僧女 (第5/9页)
“快睡吧。” 我踏上台阶,想起什么。 “爸,周末要不要去祭拜下爷爷?”没来由地我突然说出这句话,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说这句话,像是这句话自己有灵魂一般从我的身体深处钻出来,发出了声音。 “好,周末带你去,快睡去吧。” 出了东京,上了盘山公路,蜿蜒地左转右转盘了几回,便到了灵园。 下了车,山上的冷风吹进我的脖子里,我不禁打了个冷战。 我与父亲穿过许许多多类似模样的灰色石墓碑,来到了爷爷的墓前。 爷爷的墓周围已经积了落叶,杂草丛生。 扫净了周围的落叶,我除了杂草,便用湿毛巾拂拭净石碑。 取出插在石花桶的枯花,换上新鲜的菊花,插在墓前的石瓶里。 冷风里,淡淡菊香若有若无。我取来旁边的水桶,在水钵里注入从村子的水渠里取的净水。 处在山上,见太空湛蓝。 水钵里,金波闪动。 我拿出饭盒,在黑色木碗里置好爷爷生前最爱吃的昆布蘑菇豆腐汤。 乌鸦飞过,啊啊的叫声渐远。 父亲递给我打火机。我点上两根线香。 烟雾袅袅,我闭上眼,双手合十:“为您祈愿冥福。” 回东京的路上,窗外的小村和农田向后匀速退去,远处青山披霞, 我望着窗外出神。 “你mama最近说想见你了。” 父亲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发呆。 “那叫她自己联系我。”我没好气道。 轮胎快速碾压过地面的声音刷刷声响,混着轻轻的引擎声和窗外风声一同包裹着车内。 “是爸爸没本事,你mama做的没错……你mama一个女人打拼工作很辛苦……”父亲念叨着。 我打断了父亲,“爸,爷爷的那庙现在怎样了?” 父亲摇摇头,“啊,具体我也不知道。我卖给了一家地产商,就是咱们家车站门口老是打广告的那家。” 车驶过十字路口,上了高架桥,再过了首都高速就该回东京了。 “你爷爷叫我卖掉的,让我换些钱,和他存的养老金一起等你上了大学给你。”父亲看了看我。 我扭过头去,看向窗外。 车已随着上了高架桥而升起,远处的楼房或高或矮地矗立着。橘红的傍晚还未褪去,新月已经影影绰绰。 缓缓地,它们开始模糊起来。 我的鼻翼一股细细的热流滑过,咸咸地钻进我的嘴里,钻到我的心里。一股子酸楚随即从心底蔓延来开。模糊的视界更加模糊,窗外的高楼矮楼,都融化了。 “爸爸知道你想做僧女,你爷爷也和我谈过。他说你有这愿望和天赋,你可以感受到他人的苦楚,不像爸爸这样愚钝。但你却只想着在他那小庙里偏安一隅。过去倒是没什么,你爷爷担心,那里会无可挽回地衰败。” 那里已经衰败了。 暑假除了我,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年轻人在。但说这天赋,我是有的吗?我怀疑着我自己。我有什么能力,去解救他人之苦呢? 她在电车上被侵犯的画面忽然地又一次侵入了我的脑海。 那不是我的想象……那分明就是现实。 我逃避了它许久,可它终究在我直面我想要做僧女的愿望,为他人苦楚做些什么的时,一股脑地回来了。过去我只是自卑我没有学识,自卑我是个八嘎,但如今那件事发生后,我才发现,我却连直面它的勇气都没有。 一直以来我连我自己都在这逃避中放弃了自己,逼着自己在这样的世界里麻木着。我只当爷爷的小庙是这世界里的一避风港,却从未想过直面他人苦难。 一股子绝望的痛感,渐渐如歪歪扭扭的怪物一般在我心中肆意左冲右突。一切好像又一次在我眼前重演。 它侵入我脑海。周围的黑压压的白领们干脆都消失不见了。车厢里只剩我与她,还有那禽兽。电车咣当咣当地驶着,窗外的风景飞速略过,她被迫趴在车门玻璃上,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贴在车门上的内裤被褪下。 她抽泣,声音又轻又小,却似乎在撕裂着我的耳膜。 她满脸泪水地看向我。 我无能为力。 羞愧,愤怒,胸中闷到无法呼吸。 我紧紧握拳,手指甲扣着手掌心,拼命地想要将这画面从我眼前赶走。 “这是假的……这是假的……” 我想要逃开,逃走,逃避这令我头痛欲裂的画面。我想要如同电车外的建筑物一般,被那令我作呕的电车远远甩下。 可那心里的痛楚,好像那禽兽的手在她的裙里上下游动的同时,还握着我的心脏肆意揉捏一般。那禽兽狞笑,一脸蔑视地看着我。 略过高架线,上面栖的乌鸦冷冷地瞥了我一眼,便随即如同其他风景一样被这电车抛在后面。 她依然哭着。 我想要吸一大口气冷静下来,却换来的是更剧烈的抽泣。 热流伴随着不甘与苦楚控制不住地从我眼眶里涌出。 父亲在安慰着我,但我已经没办法听见他在说什么。 直到我心